古装悬疑剧《风起洛阳》热播,叙述的是武周时期,神都洛阳底层身世的不良副帅高秉烛查案缉凶的故事。高秉烛曾住在不良井,不良井是神都的地下暗盘,那里昏暗湿润,是大唐富贵盛世光照不到的隐秘的旮旯,那里日子的不夫君不是贱民便是罪臣的子孙,他们就像洞中的老鼠相同精明而惊慌地讨日子。
《风起洛阳》中的不良副帅高秉烛
不良、不夫君、不良帅是什么意思?
先说夫君,夫君在古代一般指非奴婢身世的布衣大众,有别于奴婢贱民,泛指仁慈、贤能、洁白之人。如《诗经·秦风·黄鸟》:“彼苍者天,歼我夫君。”这儿夫君指良善的人。《水浒传》林冲娘子斥高衙内:“清平世界,是何道理,把夫君调戏。”“清平世界,怎样把我夫君妻子关在这儿!”林冲:“调戏夫君妻子,当得何罪!”这几处夫君都指清洁白白的布衣或良家,称号女人时好像曩昔所谓良家妇女。夫君也用于妻子称号老公,如《孟子·离娄下》:“夫君者,所仰望而终身也。”李白《半夜吴歌·秋歌》:“何日平胡虏,夫君罢远征。”
不良便是指欠好的、歹意的,如不良少年、不良存心等。不夫君,从转义来讲,天然与夫君相反,望文生义,便是不洁白、非善类之人,如街上的混混,贩子泼皮无赖之徒,有劣迹案底的人。
在唐代,不夫君还有另一层特别意义。《汉语大词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6年版)对“不夫君”的解说是:“唐代官府管侦缉拘捕的小吏。”江蓝生、曹广顺《唐五代言语词典》(上海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对“不良”的解说是:“唐代官府征用有恶迹者充当侦缉拘捕的小吏,称为‘不良’……其统管者称‘不良帅’。”
明代孙承泽《春明梦余录》
《四库全书·历代职官表》上的不良帅
这些释义迥然不同,与古代文献也是共同的。如明代孙承泽《春明梦余录》称:“缉事番役,在唐称为不夫君,有不良帅主之,即汉之大谁何也,立名甚奇。”清代梁章钜《称谓录》所引《说铃续》与这段文字也大致不差。 据《中国历代官称辞典》:“汉代,掌门禁者称为 ‘大谁’,属‘公车司马令’。‘大谁’者,主问非常之人。云名字是谁也。因用以名官。其长称‘大谁长’。”相相似的,不夫君在唐代作为一种专职查案缉凶的职官,任职之人大多是有恶迹的不夫君,这一职位便被称为“不夫君”,也不算古怪。唐代的不夫君,相当于明清两代专职缉事的番役、番子,即专司侦查、缉拿和刑讯的差役或捕快。不良帅,相当于捕头。《四库全书·历代职官表》载:“所谓‘不良帅’者,则现在之番役喽罗。”
不夫君都是干什么的?
《风起洛阳》中的高秉烛是不良副帅,相同是马伯庸IP,《长安十二时辰》中的张小敬身份是不良帅,两人的形象相似,作为不夫君喽罗,他们都干着相同的事——查案缉凶。
《长安十二时辰》中的不良帅张小敬
文献记载中有一些唐代不夫君的故事,大略能够看出,不夫君的专职便是侦查、缉拿和刑讯。
唐人张鷟笔记小说《朝野佥载》中有两条关于不夫君的故事。《王璥》条讲,贞观年间,左丞相李行廉的弟弟李行诠有个儿子叫李忠,是李行诠前妻所生,李忠同继母通奸,将继母私藏别宅中,谎报继母被皇帝召进宫了。李行廉不知实情,就禀告了皇帝。皇帝见左丞相向自己要人,必定也是一头雾水,就指令彻查。李忠继母见清查急了,早晚泄露,就伪装被人绑缚躺在大街上,然后对前来讯问的长安县办案人员谎报,有人假传圣旨把她骗去,被一身披紫袍的人过夜几日,她也不知道对方名字,后来就被绑缚着丢在了大街上。李忠也非常惊慌,偷偷去算卦,“被不夫君疑之,执送县”。县尉王璥,相当于公安局长,就想了一个方法使得李忠和他的继母都招供受刑了。这个故事中,不夫君便是官府侦办案子的眼线或卧底,连暗里算命这种事,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他们一旦发现嫌疑人就能够扭送官府。
《郭正一》条讲,中书舍人郭正一被高丽女仆玉素下毒,几十件金银器物也被女仆卷走。郭正一上报朝廷,“录奏,敕令长安、万年捉,不良脊烂求贼,鼎沸三日不获。”皇帝令长安、万年两县紧迫缉捕高丽女仆,不夫君的脊背都被打烂了,两县喧哗搜捕了三日,仍是没抓到人。“不良主帅魏昶有战略”,他想了一个方法,得到一条头绪,一个归化的高丽人给郭正一养马的奴才留过一封信件,上面只要“金城坊中有一空宅”几字。“不良往金城坊空宅,并搜之。”最终,归化的高丽人、高丽女仆玉素和养马的奴才三人都被不夫君捕获,押送东市斩杀。
唐代孟献忠《金刚般若经集验记》记载,梓州郪县(绵阳三台县境内)人唐晏因开罪豪强遭人栽赃,躲藏在遂州(遂宁市)张希闰家,长史韦伯良派不夫君缉捕,做佐史的张希闰得到音讯后给唐晏通风报信:“韦长史差不夫君於闰家搜掩足下。幸知之也,千万好去。”唐晏所以逃回了老家。
《旧唐书·杨慎矜传》记载了不夫君刑讯的事。殿中侍御史卢铉抓捕了太府少卿张瑄,各样拷问,张瑄便是不愿开口,“乃令不良枷瑄”,便是让不夫君给张瑄上枷刑。不夫君也归于狠人,他们对张瑄使用了一种被称为“驴驹拔撅”的酷刑,史书上具体记录了这种刑讯方法:“以手力绊其足,以木按其足间,其枷柄向前,挽其身长校数尺,腰细欲绝,眼鼻皆血出。”张瑄铁骨铮铮,毕竟一言不发。
不夫君为何会被官府征用?
不夫君都是有恶迹有案底的人,官府为何征用他们处理治安?一则是不夫君混迹贩子,在江湖中耳目多、头绪多,能够当官方的线人或卧底,有助于官府侦查案子,追捕逃犯。再则,不夫君多是横行街市的混混,游手好闲,一朝一夕,简单成为社会不安靖的要素。唐朝官府招徕这些社会清闲人员处理贩子,以恶治恶,以黑治黑,也算是社会处理的一个手法。
唐代韦绚《刘来宾嘉话录》
因为不夫君自身并非善类,其间本质低下者多,官府征用他们处理社会,当然也会有负面影响。唐代韦绚《刘来宾嘉话录》中记录了一个不受束缚、胡作非为的不夫君。唐德宗朝宰相李勉,在做开封县尉时,担任抓捕响马,抓捕响马就要依靠不夫君,“有不良试公之宽猛,乃潜纳人贿,俾公知之”。这个不夫君就想打听一下新任局长处理公事的手法是宽宥仍是刚猛,他怎样做的呢?他成心收人贿赂,还成心让局长知道,可说是揭露纳贿,应战上司底线。李勉就招集手下吏卒,待人以诚:你们之中有人纳贿,我都知道,望你们有纳贿的三日内自首,不然抬着棺材来见我。纳贿的不夫君或许此前也没少欺辱上司,他认为这个局长和之前的没两样,不光成心逾期不投案,三日往后,还怅然自己带着棺材去见局长大人。李勉也不客气,就让人在那口棺材中撒入石灰和棘刺,指令纳贿的不夫君自己躺进去,再命人把棺材盖钉上,送到了汴河滨,然后请来处理廉政的官吏,给官吏们现场上了一堂廉政课。后来李勉做大粱节度使,有人问他,假如现在还有当官的那样做,你会怎样处置?李勉说,谁还敢这样,我打他的腿!
《长安十二时辰》中的吉温
官府征用不夫君并不代表朝廷会信赖、重用他们。李林甫的亲信吉温,开始也是不夫君身世,他做新丰县丞时,太子文学薛嶷见他是个人才,就向唐玄宗推荐他。唐玄宗面试吉温时,回头对薛嶷说:“是一不夫君,朕不必也。”可见皇帝并不信赖不夫君。吉温的确有些本事,后来凭仗个人能力被操纵朝政的李林甫欣赏,从而成为李林甫冲击政敌、诬陷朝臣的爪牙。《资治通鉴》称吉温文杭州人罗希奭,一起成为李林甫麾下酷吏,“锻炼成狱,无能自脱者,时人谓之‘罗钳吉网’。”
不夫君的日子其实也挺困难,很难被重用,很难当官,位置低下,还要饱尝严峻的查核。因为古代官吏殊途,吏要跨过距离成为官,或许比鲤鱼跃龙门还难。不夫君作为吏卒,不只没有当官的期望,并且身世下贱,待遇或许还不及往常大众。工作上完不成KPI,还要遭受肉刑。
山东大学教授宋开玉在《“不良”与“脊烂”》一文中说,在古代刑法中,不光大众违法常受杖脊之刑,就连官府中的差役干办公事假如不能剋期完结,按杖限考比准则,也往往要受杖脊之罚。“有时一个案子在多个考比期内不能完结,几回杖脊之后,脊背天然会褴褛的。”
可见,假如期限不能破案,将贼缉拿,或许不能完结查核,不夫君的脊背被打烂也是常有之事。
从侦查、搜捕、刑讯的责任和官方查核来看,不夫君相似捕快,但考虑到他们混迹贩子,或许没有揭露的官方认证身份,更相似卧底或被收编的线人。
封面新闻记者 文康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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