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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沃特玛总部。（南方周末记者 黄金萍/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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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首发于2018年7月12日《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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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动力专用车躲过了2016年那一轮“骗补”清查风暴，却躲不开商场竞争带来的新一轮洗牌。即便如沃特玛这样滚雪球般滚出商场榜首的规划，亦不能获得免死金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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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是把祖先八代的钱都花光了！”2018年7月6日上午，深圳坪山新区兰景北路68号，深圳市沃特玛电池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沃特玛”）总部北门，一位来自江苏的沃特玛供货商回应凑上来问询催债成果的同行。

沃特玛异军突起，是靠捉住了我国新动力专用车商场的迸发时机。在城市公交车、出租车之后，包含物流车、环卫车、特种作业车在内的专用车，正成为我国新动力轿车商场的下一个增长点。

沃特玛接连几年在我国专用车装机量排名榜首，并自2015年起接连三年排名我国动力电池装机量第三，2016、2017年全球排名第四。

但浪潮之巅的沃特玛却很快走到了破产边际。到2018年3月，以沃特玛为首要财物的创业板上市公司坚瑞沃能（300116.SZ），总财物为293.83亿元，总负债达256.18亿元，并有近20亿元的债款逾期。

动力电池职业研讨人士李平对此并不怜惜，他对南方周末记者表明，“2018年曾经，专用车、特别是物流车并没有构成真实的商场，沃特玛形式玩不下去了，才会出来真实的商场”。

估值52亿

门口的春联遮住了门牌号“竹坑榜首工业区21号”，这儿是职工们所说的沃特玛“老厂”。大门另一侧墙上还挂着一张褪色的招募大巴司机的海报，有人在贴海报的不干胶上写了几个小字，“沃特玛要关闭”。

一位邻近的居民还记得曩昔三年来的热烈现象：一到正午，工厂外面的路上全都是站着吃饭的沃特玛职工。公司派车送饭过来，我们在外面吃完饭赶忙回去上班。订单太多忙不过来，普工一个月能够拿七八千元的薪酬，人人都想进沃特玛。

2017年下半年开端冷清，当今触景生情。除了门口仅有一名保安和躺在一楼一堆资料旁的那条狗，再没有其他活物。正对大门的二楼楼道外墙上有一个长、宽超越一米的破洞，似乎一张来不及合拢的大嘴，从外面看去又像是一个无底的黑洞。

厂房外墙上贴着一张沃特玛电芯精益出产Q2期总结宣扬看板、沃特玛电芯出产工艺流程图，是它在这栋修建留下的最夺目的痕迹。

1996年，大专结业后的李瑶南下深圳，在他的安徽籍同乡王传福所兴办的比亚迪锂电池有限公司作业了三年，以质量部高档主管的身份换岗到广州一家电池企业出任副总裁。又三年后，29岁的李瑶回到间隔比亚迪电池公司不远处，作为大股东和其他4人一道兴办了深圳市乐凯电池有限公司，后改名沃特玛。

沃特玛对外自称是我国最早研制新动力轿车动力电池并首先完成规划化出产和使用的企业之一，首要产品是动力电池和储能电池。其实它创立之初的首要产品是镍镉、镍氢充电电池，首要使用于通讯电子产品、电动玩具、电动工具等，2006年才开端涉猎动力电池，2011年开端发动动力电池组出产基地。

即便有前面消费电池的本钱积累，进军动力电池需求许多的本钱投入，为此沃特玛曾在2011-2015年间四次引进安排出资者，筹到总计约5.15亿元人民币的资金。

沃特玛最大的一次本钱动作发生在2016年。营收规划仅有沃特玛1/4的消防器材上市企业坚瑞沃能，以发行股份及付呈现金方法、总对价52亿元收买沃特玛100%股权，沃特玛投入了坚瑞沃能的怀有。

坚瑞沃能为这一笔收买募集了配套资金25亿元，其间约一半用来付出此次买卖现金及买卖费用，另一半用来建造一条圆柱形锂电池出产线项目以及归还沃特玛银行贷款并弥补其流动资金。这一收买发生前，沃特玛首要股东的悉数股份都质押在银行。

沃特玛高达52亿元的估值，条件是李瑶对坚瑞沃能的成绩许诺：自2016年1月1日起，沃特玛到2016年12月31日、2017年12月31日和2018年12月31日完成的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归归于母公司的净利润别离不低于4.035亿元、9.09亿元、15.18亿元。

2016年坚瑞沃能4.25亿元的净利润，达成了成绩许诺；2017年前5个月，沃特玛的电池合同订单额现已超越2016年全年，而且挨近2016年全年的经营收入38.2亿元。财报显现，2017年前三季度沃特玛成绩一片向好，一再传出与各车企签约出售合同的音讯，经营收入约84.23亿元，净利润约7.52亿元。

惋惜的是，沃特玛在2017年第四季度呈现了亏本，2017年的净利润仅为5.22亿元，低于预期许诺。随即，坚瑞沃能决议对收买沃特玛时构成的商誉进行全额计提，总额高达51.91亿元的财物减值丢失，使得坚瑞沃能归归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变为－36.89亿元，惊扰四方。

这一个看似仅仅由于“对赌”而导致的账面亏本，其实是沃特玛埋伏已久的危机迸发。2018年榜首季度，沃特玛成绩持续直线下坠，营收11.17亿同比削减近60%，归归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3.19亿元，同比削减了225.86%。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在这儿看到有几个人来打卡上班？”2018年7月6日早上8点10分，沃特玛职工老易笑着问南方周末记者。

由于是流水线作业，一线出产职工们依照工序不同分红7点30、8点30和9点30三个不同的钟点上班，他们都穿戴天蓝色的POLO衫工服，后背印着“沃特玛动力电池”字样。最多的时分，沃特玛坐落竹坑榜首工业区的工厂里约有2000名职工，现在现已不到100人。

依照坚瑞沃能此前的公告，现在沃特玛电芯出产线仅深圳一处开工率为4%，其它区域均已罢工；PACK出产线深圳的开工率为24%，舒城PACK出产线的开工率为9%，其它区域均已罢工。

2018年6月底，沃特玛内部告诉，因公司订单缺乏、资金困难，决议自2018年7月1日起放假6个月，放假期间薪酬、五险一金按规则付出。“放假一个月就拿1600元底薪，有什么意思呢？”老易称，一线职工薪酬现在仍是正常发放，不过公司中层以上办理人员都被拖欠薪酬好几个月。

老易估量，把分厂拉回来的原资料加工完，到7月底工厂就没事可做，大部分搭档都现已离任。自己之所以还留在这儿，是想等等看能不能拿到公司的补偿。

南方周末记者联系到坚瑞沃能的董秘，对方表明，非常时期，不方便回应。全部以公告为准。

“反向定制”的奥妙

沃特玛在2011年开端建造动力电池出产基地。也是在那一年，日后成为我国动力电池龙头企业的宁德年代（300750.SZ）从ATL动力电池部分剥离，独立为公司运作。

彼时我国新动力轿车商场还处于萌芽期，新动力轿车更多仅仅轿车展台上的陈列品。沃特玛没有宁德年代的好运气——有宝马这样的大客户找上门来一同修炼内功，也不像比亚迪那样有自己的轿车工业能够直接配套，只能自给自足，主动出击。

2013年10月，沃特玛搬进了新厂区，并当选为“深圳市新动力轿车中心零部件工业技术立异联盟”理事长单位。很快它牵头发起了“我国沃特玛新动力轿车工业立异联盟”（以下简称“联盟”），环绕电池、电机、电控、动力总成等中心零部件及其要害技术，企图整合新动力轿车工业链上下游资源。

开端，参加这个联盟的首要是新动力轿车零部件企业，抱团与整车企业打开协作。跟着国家对新动力轿车的大力推行遍及，联盟逐步转向了政企协作方向，并开端了新动力轿车商业形式探究以及城市交通出行的庞大布局。

依照其规划，联盟将以省为单位，在全国树立电池及上游资料工业园、商用车工业园、乘用车工业园、中心零部件工业园、发电储能充电工业园、高端新式制作工业园、环保工业园和一个大数据中心的“7+1”工业布局。

一起，建立政企本钱协作渠道，由联盟的4个渠道运营公司（民富沃能、新沃运力、中沃绿源、享开就开）+1个充维运营公司（粤沃科技），“4+1”作为新动力轿车推行运营主体，帮忙当地政府拟定新动力车5年推行代替方案，确保新动力轿车赶快落地。

动力电池研讨人员张功对南方周末记者表明，这一联盟落地，首要是以本地客车厂＋沃特玛电池协作，产品以商用车、专用车为主，首要供给当地商场，替换原有燃油车。政府得到了出资、新动力轿车也换了，企业拿到国家、当地补助赚到钱了，各取所需。

2018年1月23日，联盟秘书长王学强在工信部招集的一次研讨会上泄漏，联盟已投进运营新动力轿车超越45000台，建成轿车租借网点近千个；累计投进移动补电车5000台，建造充电场站500个，充电桩超5000个。

联盟为沃特玛带来了非常高的出售收入。2018年6月4日，坚瑞沃能在回复深圳证券买卖所年报问询函中发表，2017年沃特玛出售终端客户为联盟成员的有：快充王16.55亿元、占比17.56%，新沃运力12.16亿元、占比11.84%。

这个本该大快人心的联盟，却由于沃特玛与联盟企业“反向定制”形式——联盟内的运营渠道向车企定制车辆，指定车企向沃特玛收购电池而备受争议。

2017年末，财新网、我国经营报、网易清流作业室接连报导了沃特玛在山西、湖南、深圳、惠州囤车搁置，雇司机空驶，以到达国家对新动力轿车补助所要求的3万公里路程要求。

作为联盟的首要发起人，沃特玛冲在了全国布局的前列。2015年末时，沃特玛的子公司和联营公司数量仅11家，2017年一年就新设了35家子公司。这样的快速扩张，对企业资金链是一个极大的检测。

2018年3月25日，沃特玛供货商在沃特玛总部大门前拉出“深圳市沃特玛电池有限公司虚开商业承兑汇票诈骗供货商，到期无法承兑，请还供货商血汗钱”的白色横幅。追讨资金的一起，与沃特玛协作的整车厂也向沃特玛以及相关运营渠道公司提起诉讼，冻结了沃特玛的银行账户及财物。

沃特玛一位内部人士向南方周末记者泄漏，由于资金紧张问题，沃特玛全资子公司深圳市民富沃能新动力轿车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民富沃能”）不能践约向车企收购整车，多家协作车企提起民事诉讼诉前产业保全。

南方周末记者向多家车企求证诉讼具体内容，他们均以正在与沃特玛洽谈、不合适揭露为由婉拒。其间，同归于春风轿车集团的春风轿车财政有限公司，跟春风特汽（十堰）专用车有限公司也打起了官司。

2018年5月4日，春风轿车财政有限公司一口气对春风特种轿车有限公司、春风特汽（十堰）专用车有限公司、深圳市民富沃能新动力轿车有限公司、深圳市沃特玛电池有限公司等，发起了总共51起告贷合同纠纷、融资租借合同纠纷民事诉讼保全。

春风特汽（十堰）专用车有限公司是沃特玛2016、2017年的榜首大出售客户。依据坚瑞沃能此前的年报、公告发表，民富沃能向春风轿车财政有限公司签订了51笔告贷合同，以其一切的2500辆厢式运输车作为典当物供给典当担保。一起，沃特玛、春风特汽（十堰）专用车有限公司为上述告贷供给连带责任确保担保。

胜败专用车

依照第三方研讨安排高工锂电的数据，最近几年沃特玛电池接连在专用车范畴的装机量排名榜首、接连在动力电池装机量排名前三，联盟“反向定制”和专用车都功不可没。

沃特玛企图用手头的新动力车辆来赔偿供货商欠款，可是遭到了回绝。2018年4月，来自安徽的沃特玛供货商胡先生企图贱价卖掉抵债的8台客车、25台物流车，并不顺畅。他对南方周末记者解说说，自己公司拿这些车没有用，也没人乐意买，由于电池真实跑不起来。

沃特玛仅有仍在开工的出产线设在D1栋、一座5层的修建里。这栋修建外墙上挂着四排赤色方块字，“沃特玛新动力任务：体积相同，能量最高，质量最轻；能量相同，体积最小，价格最低；价格相同，安全最好，航程最远”。

搭载沃特玛电池的车辆，以“反向定制”的专用车居多，在电池的能量密度、续航路程等方面没能承受商场查验。2018年6月4日，坚瑞沃能在回复深圳证券买卖所年报问询函中发表，2017年其专用车动力电池收入为26.43亿元，收入占比20.05%，销量1.64Gwh；商用车，14.50亿元、占比15.38%，销量0.90Gwh。

张功对南方周末记者表明，比较沃特玛电池的体量，在产品研制方面投入仍是偏少。沃特玛的中心问题仍是产质量量。对动力电池来说，产质量量是要害，短时间内以量求质，仅仅暂时风景。专用车对电池的要求不及乘用车，沃特玛至今没能进入乘用车配套，其实很能阐明问题。

2013年起，国家对纯电动专用车的补助按电池容量核算，每千瓦时补助2000元，每辆车补助总额不超越15万元，部分城市的当地补助与中心补助份额为1：1，一辆纯电动物流车最多能拿到30万元补助。2014年、2015年，这一补助别离退坡10%和20%。

李平对南方周末记者称，此前专用车商场出售非常紊乱，为了补助，不少车企做过0元卖车，乃至倒贴钱卖车的作业，导致许多专用车搁置，呈现一个司机开两三台车的状况。

高工锂电分析师胡锋也对南方周末记者表明，由于2015年专用车商场基数比客车小、补助金额也比较低，没有成为“骗补事情”的整理方针。从历年数据看，新动力专用车商场比较紊乱，没有乘用车、客车那样严厉的安全、磕碰测验和实验，也没有真实意义上的正向研制和规划，许多组装厂就能够做，销量排名前十的车企名单改变很大，一般便是靠一两个订单排名就大大上升。

胡锋以为，新动力车客车每年的新增量在50万左右，而专用车超越了300万辆，新动力专用车的商场容量比新动力客车要大得多。在公交车、出租车之后，专用车正在成为政府推行新动力轿车使用的新范畴。

2017年9月，交通运输部等十四个部分印发《促进路途货运职业健康稳定发展行动方案（2017-2020年）》，鼓舞各地立异政策措施，推行标准化、厢式化、轻量化、清洁动力货运车辆。物流企业也纷繁推出各自的物流车“油改电”方案，京东、菜鸟、顺丰、邮政等首要物流企业接连把燃油车替换为新动力物流车。

胡锋介绍，与沃特玛此前的“反向定制”相似，这些物流企业出于质量考虑，也会指定自己选定的电池品牌，物流轿车职业正在面对新一轮洗牌，越来越向龙头企业会集。2018年5月，宁德年代现已占有商场约40%的商场份额、比亚迪占有了20%，头部企业求过于供，中小企业却开不了工，这也是我国动力电池职业的困难实际。

2018年6月15日，交通部、公安部、商务部发布《关于安排展开城市绿色货运配送演示工程的告诉》，确认22个城市为绿色货运配送演示工程创立城市。沃特玛总部所在城市深圳，成为首个出台电动物流车运营补助的城市，可是沃特玛现已命悬一线。

2018年7月6日正午，一辆白色SUV停在了沃特玛总部北门旁，下来四位年青男女。他们来自一家珠海的消费类电池厂家，听闻沃特玛给职工放假的音讯后，想直接在沃特玛门口现场招聘职工。

在与保安交涉不成、无法进入职工宿舍之后，他们蹲守在门口，捉住每一个进出沃特玛的职工问，“你是在沃特玛作业的吗？要不要去珠海或许重庆上班？”

（应受访者要求，张功、李平为化名）